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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一到,他就來了。高麗納坐在旅館的小客廳裡,捧著一個本子高聲念著。她用
笑眯眯的眼睛招呼他,只管念下去,唸完了一句,才做手勢要他坐在大沙發上,挨著她:
“這兒坐罷。別說話。我得把臺詞溫一遍。一刻鐘就完了。”
她用指尖點著指令碼,念得又快又草率,象個性急慌忙的小姑娘。他提議替她背一遍。
她就把指令碼遞給他,站起來背了。她不是吞吞吐吐,就是把一句的結尾念上三四遍才能
想到下一句。她腦袋搖搖擺擺,把頭髮針都掉在地下。碰到一個固執的字不肯回到記憶
中來,她便象野孩子一樣的暴躁起來,說出古里古怪的賭咒的話,甚至很粗野的字眼,
——其中有一個很粗野很短的,是她用來罵自己的。克利斯朵夫看她那麼有才氣又那麼
孩子氣,覺得很奇怪。她把聲音的抑揚頓挫調動得很準確,很動人;可是她聚精會神的
唸到一段,半中間竟不知所云的胡謅起來。她的背功課活象一頭小鸚鵡,完全不問其中
的意義,那時就變成可笑的胡言亂語了。她可一點不著急:一發覺就捧腹大笑。最後,
她喊了一聲〃算啦!”便從他手裡搶過指令碼望屋角一扔,說:
“放學了!時間到了!咱們走肥!”
他可替她的臺詞有些擔心,問:“你想你這樣行了嗎?”
“當然囉,〃她肯定的回答。〃並且還有那提詞的人,要他幹嗎的?”
她到房裡去戴帽子。克利斯朵夫因為等著她,便坐在鋼琴前面按了幾個和絃。她聽
了在隔壁屋裡喊起來:“噢!這是什麼?你再彈呀!那多好聽!”
她跑來了,隨手把帽子望頭上一套。他彈完了,她要他再彈,嘴裡還來一陣嬌聲嬌
氣的讚歎;那是法國女子的習慣,不管是為了《特里斯坦》或是為了一杯巧克力。克利
斯朵夫笑了:這對他的確換了一種口味,和德國人張大片辭的派頭完全不同。其實是一
樣的誇張,不過是兩個極端罷了:一個是把一件小骨董說得山樣大,一個是把一座山說
得小骨董樣小:還不是一樣可笑!可是他那時覺得後面的一種比較可愛,因為是從他心
愛的嘴裡說出來的。高麗納問他彈的是誰的作品;一知道是他的大作,她又叫了起來。
他早上已經告訴過她,他是個作曲家,但她根本沒注意。她挨著他坐下,硬要他把全部
作品彈一遍。散步的事給忘了。這不但表示她有禮,而且因為她極喜歡音樂,她靠著奇
妙的本能補足了教育的缺陷。他先還不拿她當真,只彈些最淺的曲子。但他無意中奏了
一段自己比較看重的作品而她居然更喜歡,雖然他並沒告訴她什麼,他就又驚又喜了。
一般德國人遇到懂音樂的法國人,都會表示一種天真的詫異,克利斯朵夫就是這樣:
“怪了!想不到你鑑賞力很高!”
高麗納冷笑了一聲。
這樣以後,他彈著越來越難懂的作品,想瞧瞧她究竟懂到什麼程度。可是大膽的音
樂似乎並沒有把她搞糊塗;而在一闋因為從來沒有被德國人瞭解,連克利斯朵夫自己也
開始懷疑的,特別新穎的曲調之後,高麗納竟要求他再來一遍,而且還站起身子背出調
子來,幾乎一點沒錯;那時克利斯朵夫的詫異更是可想而知了。他轉過身來對著她,非
常感動的握著她的手,嚷道:“噢!你倒是個音樂家!”
她笑了,說她早先在一個外省的歌劇院中唱過,但有個劇團經理在跑碼頭的時候碰
到她,認為她有演韻文劇的才具,勸她改了行。
“多可惜!〃他說。
“為什麼?詩也是一種音樂啊。”
她要他把歌的意義給解釋了;他又用德語把歌詞念給她聽,她馬上跟著學,象猴子
一樣容易,連他抿嘴唇擠眼睛的動作都學上了。後來她揹著唱的時候可錯誤百出,鬧了
很多笑話,背不出的地方就隨口造些古怪的聲音填上去,把兩人都笑死了。她毫不膩煩
的要他盡彈,他也毫不膩煩的聽著她美麗的聲音;她還不懂歌唱這一行的訣竅,象小姑
娘一樣尖著喉嚨,但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清脆動人的味道。她說話爽直,想什麼說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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